四處都是嗆人的煙塵，刀尖輕輕一碰就能幹掉一個，不能為了一個人失去平衡和速度，騎兵的眼中是整個天下。色勒莫和吉達就沒悟到這一點，兩人先後都落了馬，一個是砍人用力過猛，自己掉了下來，一個是轉彎的時候直接飛向了地面。

只有棗紅馬輕盈的保持著速度，在煙塵中鉆來鉆去，只有大汗的戰刀仍是寒光閃閃，追逐著前方成群的敵人。

後面的人都驚呆了，遠遠看著這一幕奇景，那幕罕打馬賊就像抓羊一樣；吉達翻身上馬想再去追，根本追不上，身後的巨響逐漸接近，這又是誰啊？

幾十輛汽車沖了過來，連那個賣帳篷的都來了，後面車廂上站著幾個人，拿著繳獲的槍支，像打獵一樣追逐著逃跑的馬賊；看蒙古人開車挺有意思，能模擬出騎馬的感覺。

牧民們不停頓的沖鋒，整隊，追擊，人們緊繃的表情開始重新浮現出笑容，最後所到之處不再有拼殺之聲，而是一浪接一浪的歡呼。“大汗！大汗！”

棗紅色的戰馬飛奔於各處，大汗的聲音響起在耳邊，“繼續追擊！上車！別停下！”

剛想帶上幾十人去別的方向看看，吉達和色勒莫跑過來將我攔住。“那幕罕，那幕罕！我們去就行了。”隨後兩人還想說點兒什麽，憋了半天也沒說出口，低頭轉身離開。這到底是不是大汗呢？腦子有點亂，不過嘛，這兩個人現在都成了英雄，他們很快就召集了人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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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了看草原上飛奔於各處的汽車，咋咋呼呼四處出擊的牧民，應該是沒事兒了。

帶住了氣喘籲籲的棗紅馬，向靜子藏身的地方趕去，立刻有幾名牧民跟上來護衛在左右；老遠看到那片藍色的雲朵飄了過來，縱身下馬的一刻，她已飛奔入懷，兩人發了狠的抱在了一起。

“大汗，我才知道為什麽拼了命也要勝利，才知道草原上的人為何如此勇敢，輸一次就全完了；但是，我想明白了，寧願輸了，兩人死在一起，也不願眼睜睜的看著您越跑越遠。”

“又哭，都死了還怎麽過冬天。”

靜子這次真沒怎麽哭，落了幾滴眼淚就趴在肩頭看著四周，發現很多回來的騎兵和自己的家人擁在了一起，大家都在歡笑聲中擦拭著淚水。

她趴在懷裏一動不動，希望能把這一刻多留一會兒，轉頭再看沖鋒時路過的那片空地，幾十匹馬倒在那裏，遠遠看去整整一片；倒下的人馬旁邊，圍著些前來救助的人，有人已經趴在那裏哭泣。

看到這裏，淚水開始嘩嘩的落下，“嗚……大汗，好在你回來了，戰爭太殘酷了。”

我輕拍著她的肩背，“不這樣死的人更多，亂世就是這麽設計出來的。”

“大汗！我是最幸福的人，還能抱著您哭，抱著您笑；我們回家吧，再也不出來一步，我哪兒都不讓您去，天天纏著您，讓您當牛做馬。”

“你跟馬賊有什麽區別？”

“我漂亮啊！”靜子癡癡的看著我。

“哎呦……輕點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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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後響起一陣馬蹄聲，扭頭一看是如罕老爹回來了，臉上破了一塊，手裏舉著那面三角旗，肩上背著一把半自動步槍。

我趕忙過去打招呼，“如罕老爹您也沖鋒了！真是英雄不老！色勒莫他們呢？”

如罕對我如雷的吹捧根本就沒準備，在馬上楞了一下，趕緊說些別的。“色勒莫帶人追擊去了，散兵游勇危害很大，一個都不能留。”

“哦，那就好，現在我們去哪兒？”

“大……那幕罕”如罕現在也不知道該稱呼什麽，“再去巡視一圈吧，大家看見你，心裏就踏實。”

“嗯。”我和靜子都點了點頭，隨後兩人上了馬，在戰場周圍轉了一圈，挨個的查看傷員，安慰家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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騎兵們紛紛回營了，還捆著幾十個俘虜，那些人真夠邋遢的，渾身都是怪味兒，好在女人沒落到他們手裏。色勒莫忙碌了起來，他天生的組織能力很強，又很有耐心，吉達這些人都圍著他轉。

這時，色勒莫擡頭看了一眼，突然站起身來臉色為之一變，吉達和哈爾巴拉嚇了一跳，也跟著起身張望。只見如罕再次舉著黃旗朝這邊而來，身後的棗紅馬上坐著我和靜子。

不再有熱烈的氣氛，大家一言不發的圍攏過來，蒙古人憨厚樸實不善言語，情感卻毫無保留的散發在表情和體態之中。

“來來，喝一個！”看那咋呼呼的樣子就知道是哈爾巴拉，算是不錯還拿了個杯子，咚咚的倒滿了酒。

靜子不樂意了，這麽一大杯，她知道我身體狀況不好，連忙過來攔阻，“哈爾巴拉，他喝不了這麽多酒，我們回去有很長的路呢！”

哈爾巴拉楞了一下，隨口就是一句，“那就喝半個吧！”

此話一出，吉達、色勒莫，都狠狠瞪了哈爾巴拉一眼，他自己也很後悔，撓了撓頭，舉著的杯子晃來晃去，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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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啊！”靜子傻乎乎的還在拍手笑，她不知道，這是蒙古人最瞧不起人的話。哈爾巴拉被當眾駁了面子，一時口不擇言，弄的更下不來臺。

“好，那就幹了！”沒等他反應過來，我搶過了酒杯，一飲而盡……

往下咽的時候，感覺一團烈火進入腹中；只覺大地重新開始隆隆的作響，天地倒轉，星星暫時告別黑夜，占領了午後的天空。

沒人鼓掌歡呼，大家只是”喔……”的驚叫了一聲，看著人在往下倒，眾人一擁而上把我給扶住了。

“沒事兒沒事兒，放車上就好了，那輛車呢？”吉達朝旁邊的人喊著。

斜靠在蒙古包的包裝箱子上，雖然迷迷糊糊，明顯感覺到大家的表情更輕松了，像是家人一樣；看來該過的坎兒還得過，不是什麽都能繞過去的。

如罕老爹在和靜子商量著什麽，靜子的神情越來越堅決，眾人頓時沒了主意；色勒莫幹脆上來趕車，讓我們和大家一一告別。

繼續巡視，一開始還有人以為我受傷了呢，擦著眼淚擁了過來，一聞到渾身的酒氣，禁不住又破涕為笑。這回大家不往手裏遞東西了，直接往車上搬，如罕老爹本想再找一臺車，靜子死活給攔住了，隨後還是哈爾巴拉過來，不由分說的又套了匹灰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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